赵一入

    金正恝,某局局长，矮矮胖胖，面色红润，笑起来两眼能被挤成两条缝，煞是憨态可掬。但他的衣着倒不光鲜，除了几件出差或接受采访时才穿出来的比较像样点儿的西装，平日里就只有几件旧得不能再旧的茄克衫了。

小孔是金局长的部下，又和金局长住对门，这天时地利的关系他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下？

时值立夏，恰逢金局长孙子满月，小孔琢磨着乘这机会该送点儿什么，毕竟眼下不少人都盯着那空缺的科长位置呢。隔着猫儿眼朝外瞄，瞧见科室的同事一个个拎着东西进了金局长的家，小孔更急了。这时他看见地上儿子玩耍的塑料彩蛋，眼珠儿一转，计上心来。

    到了晚上，小孔确定对门儿已经冷清了，就打开门，嘴角上扬，摁响了金局长家的门铃┄┄

    “今儿是立夏，我丈母娘从乡下捎来不少鸡蛋，都是自个儿家养的鸡下的蛋，不值钱的，就想着拿给您也尝尝，土鸡蛋给孩子吃最好，做个蛋羹什么的┄┄”小孔说话间眼睛却不停地扫视着局长家的客厅，好家伙，冬虫夏草啦、燕窝啦、古玩啦，还有一大堆不知“内涵”的大小盒子。

   “小孔，坐啊，喝杯水。”金夫人放下笔，拿着杯子走过来。

    小孔想，她是在给礼品做登记，说不定谁送的最多，科长的位置就是谁的。还好，我小孔也是有备而来。

他和金局长聊天的时候，就瞥见金夫人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屋里搬。

小孔想，哼，金正恝，我看是‘假正经’，平时装出一副对钱财恝然置之的态度，小人，虚伪。随后，他说：“局长啊，让我瞧瞧您那宝贝孙子吧，我这儿还有一个彩蛋要给他呢”

    “哟，这孩子真讨人喜欢，天庭饱满，地阁方圆，跟你爷爷一个样，将来一定有福气，也是当官的料。来，叔叔送给你一只彩蛋玩。”小孔顺手将彩蛋塞进了小孩的摇床里，又摇了几下摇床就出来了。“彩蛋，孩子都可爱玩儿了，打开来，里面能放下个真蛋大小的东西呢。”

小孔说完这席话，得意地回家了……

    果然不到一个星期新科长的任命就下来了，真的是小孔。在同事们的诧异中，似乎只有小孔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。

一个月后，金局长把小孔叫到了办公室，眯着那两条缝问小孔：“小孔啊，听说你姐夫是做房地产的，能帮我找一套能住下八、九个人的房子吗？价格嘛，最好能低一点的。”

“当然没问题，那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。”

    小孔从局长室笑着走出来，回到科长室，重重地关上门，心想，是个 老狐狸，收了我的金蛋不够还管要房子，八、九个人住的房子不就是别墅啊？妈的,装┄┄装你娘啊！但是一想到即将退休的副局长，小孔忍了这口气。 

    又过了一个月，小孔又被叫进了局长办公室。瞧见金局长铁青着脸，小孔的心“咯噔”一下，赶忙陪上笑脸说：“局长，您别急，那套房子我已经给您办好了，靠海边，单体别墅，交通也挺方便的，设施……”“什么？还别墅？”局长的小眼睛瞪的浑圆，两道剑眉蹙到了一起，打断了他的话，小孔慌了，“您放心，局长，这钱我来出。”金局长舒了口气，放声大笑了起来，震得整间屋子都颤起来了。小孔茫然，一边堆笑着一边抖着手给局长递水。

    “小孔啊，是你误会了。房子并不是我住，是我在山区结对的那个孩子，今年考上了我们市的一所大学。他们家被洪水冲得一无所有，所以我才想着在这儿给他们买一套房子，让他们一家都能安心住下。虽然我是个局长，但钱并不多，和你们一样按月拿工资，所以才想让你帮忙找一间便宜的，可不是要你出钱，我准备到银行贷款。另外，找你帮忙，是因为相信你的人品，立夏那天，科室里的所有同志都送了重礼来，只有你拎了几个鸡蛋，那算是我的一个测试吧。我以为你是淳朴的，能当一个清廉的科长。直到昨天彩蛋从摇床里掉出来，砸碎了，我才明白你那天的一番话啊。”说着，金局长从抽屉里取出金蛋包括那些碎了的彩蛋壳，还有十几块钱。“就当鸡蛋是我买的，同志们的礼物都退回去了，你的蛋也不能白吃嘛。”

小孔哑然，真恨不得地上有个孔能让他钻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