倘若,生命有一天可以达到另一个彼岸,那么,那里有没有满树的繁花,有没有你,有没有我,有没有挥手的微笑,有没有心碎的落魄,有没有…
这个冬夜,胡琳听到了心脏的呜咽,如一只受伤的蝶,望着铁栅栏外成片散落的白雪,写下了令人心疼的句子:“如果我可以把雪花置在指尖,可以一辈子不融化,我愿坚强地活下去…我可以想象,一个安然无恙的女子,站在冬天原野,没有怨恨,没有悲伤,有的是麻木的微笑与苦涩的记忆…我不去追问命运,不乞求怜悯,我只想让无端的痛苦一点点稀释,让美丽的生命在美丽的季节还原健康的美…”
那一切,悄无声息流转骤变的局面,就像是魔设下的咒,潜入花样般光景的生活。就这样,一纸宣判,注定年轻的生命,从今以后,要与流连的岁月失之交臂……
(一)
“没有了你,我就像一只离群的孤雁,无助、流离、徘徊…”
1
斜阳西沉,余辉慵懒,渐行下落的晚霞,透过落地的窗户显得异常耀眼…
跟往日一样,胡琳站起身,重重捶了下酸楚的腰际,将刚刚完成的汇报材料装订好,匆匆赶往罗行的办公室。
罗行,1米7的个子,圆脸高额细眼,微胖的身材,戴一副四方微金色的近视眼镜,是胡琳的顶头上司。这会,他正背对着胡琳,专心致至地给西墙一角的“佛手掌”铲土。
“罗书记,省里调研组已经入住华西酒店了,晚餐已按您地吩咐安排在酒店至尊包间,1小时后您前往作陪。明天的汇报材料已经打印出来了,您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。”胡琳轻轻地敲了敲罗行办公室的门,微笑地冲着罗行的背影说道。
“知道了,材料你放桌子上吧,我随后再看。”罗行仍然专注着他的“佛手掌”,并没有想回头的意思,背对着胡琳正腔说道。
“嗯,好的。” 胡琳轻手将汇报材料放在罗行办公桌的正中央,准备转身离去。
“小胡,你回去准备下,晚上一起吃饭。”罗行这才回过头,意味深长地看着胡琳。
从罗行睿智的眼神中,胡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。
对于胡琳,罗行根本无需多说,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足以让这个机灵的女孩意会到他的心意,更何况胡琳出落得楚楚动人,言谈举止得体大方,而且善于觉察他人心理,所以罗行有意无意间都喜欢带着她出席各种场合,当然这次也不会例外。
胡琳微微一笑,应允了。
随后,转身退出罗行的办公室。
2
晚上6:30,华西酒店至尊包间。
“纪厅长,好久不见,您近来气色不错啊。”罗行特别安排胡琳落座在纪源的右侧,然后起身座在了纪源的左侧,边双手给纪源斟酒边恭敬道。
“哪里,哪里。不知身边的大美女如何称呼?”纪源将目光转向了胡琳。
纪源早已注意到了刚进门的胡琳。修长的身姿,乌黑的长发,锥子脸,一袭黑白过膝的长裙,使得原本清秀的外貌凭增了一丝娴熟的气质,纪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,直直地用眼睛的余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,当然这一切谁都没有发现,包括罗行和胡琳。
胡琳一直没敢多注意省城来的宾客,只是礼貌性地微笑着,因为她还不了解在座的每一个人,况且和他们比起来,她真的微不足道,所以略微有些拘谨,但是她却在眼观和耳听周遭的一切。
当纪源把目光投向她时,她才将双目收聚到今晚最重要的主角上。四目相对时,胡琳一下愣住了,差点没喊出声来,“天啊,是子尤吗?子尤你真的还活着吗?”
胡琳双眼泛起微微地泪花,似曾相似的感觉袭卷而来,但她很快又警觉了过来,“不是的,这明明不是子尤!我这是怎么了?!”纪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伸出右手作出握手的姿势,微笑地等待着胡琳的回应。
胡琳见自己失礼了,收起思绪,微笑着伸出右手,握住了纪源的手,“鄙女姓胡,‘古’‘月 ’胡,单名‘琳’,纪厅长可以称呼我‘小胡’。”
“小胡同志,真是年轻有为啊,小小年纪就博得了我们罗书记的赏识,前途无量啊。”
“纪厅长,您过奖了。鄙女不才,还望您多多提点才是。”
罗行见状,赶紧应声“纪厅长,真是好眼力,小胡还可真是年轻有为,也是我的得意助手,有机会还望您给关照关照。”随后不忘用余光示意胡琳敬纪源酒。
“纪厅长,您是贵客,我敬您两杯。您一直关照我们地方发展,这次也请您多多关心我们区域基础设施工程建设,多给我们些优惠的措施和资金拨款,好支持我们落后的山城奔小康啊。”说完,胡琳一口气喝下两大高脚杯的卡斯特。
“小胡,真是好酒量,不但人长得漂亮,而且有魄力,口才也不错,我佩服。”说着把头转向了大伙。
席间,罗行等人频频给纪源敬酒,纪源喝得甚是欢心,当然这里面不排除胡琳的原因。
3
酒足,饭饱。
纪源双脸绯红,早已醉意几分。
“纪大哥,还这么早呢,哪里会睡得着啊,要不咱们大伙娱乐娱乐,切磋切磋手艺,麻将几圈,怎样?”罗行借酒意双手搭上了纪源的肩,竟称兄道弟起来。
“好提议!小胡你也一起作陪,怎样啊?”纪源还不忘叫上胡琳。
“行啊,小胡,你旁边倒倒开水,搞好服务!”
“好啊,能给纪厅长做服务,我荣幸之至!”
不一会儿,纪源、罗行、吴长(罗行下属宣传部长)、张路(罗行下属办公室主任)四人围座了一桌。胡琳按往常的习俗,给各位领导换了点打牌的零钱,一边给大家发打牌的钱(装信封里),一边忙着倒开水。
“别忙活了,来,小胡,坐纪大哥身边观战。”边说边伸手拉胡琳在身边坐下。
第一把……
纪源:“自摸,胡了。”
第二把……
“2万!”张路出牌。
“不好意思啊,小张,我卡2万。胡了,胡了!”罗行兴奋叫道。
第三把,罗行使眼色给吴长,吴长会意,“6条!”
“碰!”纪源叫道。
转手又一把自摸。
“纪兄真是好手艺呀!牌打得好,手气也好。”罗行故作羡慕道。
第四把……第五把……
不一会儿,纪源就赢了大把的钱,酒意也似乎跟着上升了不少,双脸乃至脖颈均绯红起来。
眼看着胡琳分发的钱,已经差不多聚集到纪源的手上时,罗行低下头,看了看手腕上价值约20万的OMEGA,发现已经是11点过10分了,于是起身故作酒劲上头的样子,提议该回去休息了。
吴长、张路见状,心照不宣,纷纷摇晃着身体,各自打车回去了。
“小胡,我已经醉了,这里只有你还算是清醒的,记得把纪大哥安全送回酒店房间,我先走一步了。”说完,罗行就踉踉跄跄一个人走了。
4
华西酒店,2208房间。
胡琳搀扶着纪源,从酒店5楼的棋牌室一直到22楼的2208房门口,虽然一路上是乘坐电梯上楼的,但这短短的几分钟已足够将胡琳累得气喘嘘嘘。
随后,在纪源的随身提包里,胡琳找到了房卡。开门进房后,胡琳将半醉半醒的纪源安放到了床上,便匆忙进入卫生间,用热水将干毛巾打湿后,轻轻地替纪源擦了擦脸,然后将被子拉至其胸口处盖好。
一切妥当后,胡琳准备轻身离开。不料纪源一把坐了起来,伸手用力握住了胡琳的手,“小胡,留下陪陪我吧,我好孤独,好累,不要离开我,不要丢下我…”,他用无助的眼神凝望着她,这让胡琳有点措手不及,她根本不知到底该拒绝,还是该留下?!
太似曾相识了!那样的眼神,那样的面容,那样的话语,那样的感觉…
“子尤,是你对不对?!你还活着对不对?!子尤,没有你,我就像一只离群的孤雁,无助、流离、徘徊,我找不到回家的路,我不要离开你的,永远都不要…”,胡琳紧紧搂着纪源,生怕丢了一样,撕心裂肺地呼喊着“子尤”的名字,压抑的泪水,终于可以在这一刻肆无忌惮地奔涌而出了。
子尤,胡琳这辈子最爱的男人。因为担心她耍脾气心情不好,千里迢迢从一个城市深夜驱车前往她所在的小城,却不幸被超载的重卡追尾身亡。
她还清楚的记得,就在子尤闭眼的那一刻,他还拿着手机给她拨通了最后一个电话。
“干嘛,说话啊!你哑巴了,不会说了是不是?!喂…喂…”。
“嘟、嘟、嘟…”,对方却是一阵盲音。
胡琳根本没察觉到,在她满腹牢骚的时候,子尤已经去了另一个彼岸。也许在那里,会繁花一地,会欢声笑语,会祥和恬静…也许那一刻,子尤已经站在了胡琳的床头,深情地吻上了她的额头,但却被两个长翅膀的天使,依依不舍地带离了…
从此,胡琳便再也无法原谅自己!8年了,她依然单身,因为她相信子尤只是太累了淘气地离家出走了,只要过段日子,一定会回来的!因为她根本无法接受子尤死去的事实!
面对眼前这位楚楚可怜的佳人儿,纪源猛然间酒醒八分,他似乎感受到什么,更无法拒绝泪水的侵袭,他明显感受到了心碎的痛楚,于是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胡琳。
当他那薄薄的双唇吻上了她精致的双唇时,终于在那一刻压抑了8年的感情,顷刻间全部释放了…
从此,她成了他的情人。
从此,她的命运因他而高调改变着…
(二)
大成集团的石昌明来了…
偌大的办公室里,绿意盎然,各色的吊兰争相摆弄着风姿,迎面的水墨荷花工笔画,更是凭添了几分高雅。
此刻,胡琳正伏案不停地在文件传阅夹上,疾笔如飞着…
短短2年,胡琳的命运就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变化。
“胡处长,这是您要的这个月重点工程的招标名单。”小折恭敬地递上名单。
胡琳停下手中的笔,接过小折递来的名单,仔细翻看着。
“咚、咚、咚!”三下,不多不少,刚好三下的敲门声,胡琳已经料到是大成集团的石昌明来了。
“请进!”
“胡处长,您这日理万机地忙乎不停,可别累着了啊。”
小折见石板老进门,有条不紊地给他斟上了上好的铁观音,然后转身离去…
“石老板,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寒室光顾啊?这铁观音很不错,是上个月去省城开会时,一个老朋友送的。”
“嗯,嗯,是不错,您看这茶水泡得多玲珑剔透,多半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上品。殊不知,这次重点工程项目招标的单位,胡处长是不是也精心筛选过了啊,您看这些个工程事关我市未来发展形象,没有实力出众的竞标者承做的话,恐怕难成啊,您也多半了解我们大成集团,我们的软、硬件那是完全符合此次招标需求啊,您看是不是…”
“石老板,你说得是在理,只是这工程招标的事,要各相关科室商议后才能最终定夺,我也无能为力啊。”胡琳摇头,推辞道。
“听说胡处长的侄儿下个月要去澳洲留学啊,那可真是年轻才俊!国外生活费用高,咱们做长辈的,要好好支持支持!一点小小心意,不曾敬意,还望胡处长替我转交啊。”说罢,石昌明将一个沉甸甸的信封安放在了胡琳办公桌的一角。
“石老板,你这是…”
“还望胡处长不嫌弃啊。您看这会公司来电话了,我得过去处理下,下次有机会再来品茗您的铁观音啊。”石昌明满面笑容地对着胡琳,两颗镶金的门牙,此刻显得格外地晃眼。
“既然石老板这么有心,工程的事,你尽管安心地回去等通知吧。”说罢,胡琳垫了垫信封的重量,对着石昌明会意一笑,便不再做挽留。
(三)
顷刻间,天就要崩塌了…
欧式风格的复式公寓里,灯光柔和,格调优雅。只见一组奢华的吊灯,从楼顶直坠而下,底下的一架乳白色钢琴特别显眼,那是去年纪源送胡琳的生日礼物。
此时,胡琳正懒懒地躺睡在沙发上,无聊地翻看着最新一期的奢侈品周刊,并时不时拿笔圈圈点点,俨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感觉…
“纪源,出事了!被中纪委带走了,就在一个小时前,你收到消息吗?”雅音打电话给胡琳,急急说道。
雅音,胡琳的私房闺蜜。从小一起长大,一起哭过,一起笑过,一起上了同一所大学,一起考进了同一个单位,唯一区别的是,雅音5年前就已经人介绍嫁省城去了。前年,雅音给了胡琳5万元作为所谓的“活动费”,直到今年才通过纪源的关系,调至了省城纪源所在的单位。
“什么?!”胡琳心理咯噔了一下,手机也掉至了地上,仿佛顷刻间天就要崩塌了,胡琳不知所措。
“喂…喂…你没事吧,还在听吗?喂…喂…”雅音急切地叫着。
用力挂断电话后,胡琳按下了平时并不常按的保险柜密码,将柜里的108万元现金用黑色袋子包装好后,放进了随身的LV提包里,准备离家…
“你是胡琳吧,请跟我们走一趟吧。”刚一开门,胡琳就被几名调查组人员带走了…
(四)
“倘若,你此时正在彼岸看着我,那么请你一定要等着我,让我们再爱一次…”
冰冷的铁栅栏,在这个冬日的夜晚,倍显寒意。
一纸宣判,胡琳告别了往日的风光,锒铛入狱…
透过加固的窗户,望着寥寥可数的星辰,胡琳又想起了子尤。
子尤,你过得还好吗?你那有满地的繁花吗?有挥手的微笑吗?会偶尔想起我吗?我知道,你肯定痛恨我现在的样子,但请你原谅我好吗?!倘若,你此时正在彼岸看着我,那么请你一定要等着我,让我们再爱一次!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抓紧你的手,好好在本该精彩的岁月里健健康康地活!
胡琳握紧笔,沉重地写下这段话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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